美國如何實行針對性威懾？

即使國際上一致認為規(guī)范是必要的，但同意在哪里劃紅線以及越過紅線時該怎么辦是另一回事。批評者認為，重點（以及隨之而來的針對此類行動的任何警告）應該放在造成的損害程度上，而不是邊界是否被打破，或者違規(guī)行為是怎樣的。就像你告訴派對主辦者，如果噪音太大，你會報警。你的目標不是根本不可能的叫停音樂，而是將音量降低到更可容忍的水平。

另些時候，美國需要劃定原則性界限并捍衛(wèi)它們。政府應承認，將繼續(xù)進行自認合法的網絡入侵活動。需要確切說明華盛頓要維護的規(guī)范和界限，并指明違反這些規(guī)范和界限的國家。當這些國家過線時，美國將以有針對性的報復作為回應?；貞赡馨▽撇煤蛯λ叫袆樱鐑鼋Y一些寡頭的銀行賬戶或公布他們的丑聞。美國網絡司令部的“向前防御”和“持續(xù)交鋒”可能是有用的，但最好再加一個悄悄溝通的程序。

制定網絡空間相關條約可能行不通，但對某類行為加以限制，或就大體通行規(guī)則進行談判是可能的。冷戰(zhàn)期間，非正式規(guī)范約束了雙方的間諜待遇——驅逐，而非處決，成為常態(tài)。1972年，蘇聯和美國就《海上事件協定》進行了談判，以限制可能不斷升級的海軍行為。

今天，俄羅斯和美國可能會就網絡間諜活動的類型和程度邊界進行談判，或者，他們可能同意限制對彼此國內政治進程的干預。雖然這種承諾缺乏正式條約的確切措辭，但它們可以獨立地就自我克制發(fā)表單方面聲明，并建立協商進程來遏制沖突。意識形態(tài)的差異會使達成詳細協議變得困難，但更大的意識形態(tài)差異也沒有阻止在冷戰(zhàn)期間幫助避免事態(tài)升級的協議。

6月，拜登政府和俄羅斯總統(tǒng)普京在日內瓦峰會上似乎就探索了這一路徑，在該峰會議程里，網絡空間占據了比核武器更重要的位置。據媒體報道，美國總統(tǒng)拜登向普京提交了一份16個關鍵基礎設施領域的清單，包括化學原料、通信、能源、金融服務、醫(yī)療保健和信息技術，用拜登的話來說，這些應該“永久禁止攻擊”。

峰會結束后，拜登透露，他曾問普京，如果俄羅斯的管道被勒索軟件擊垮，他會怎么想?！拔腋c明，我們有強大的網絡能力，他也知道，”拜登在新聞發(fā)布會上說。“他不知道具體多強，但足夠強。如果俄羅斯實際違反了這些基本規(guī)范，我們將以網絡攻擊作為回應。他知道?！比欢?，到目前為止，尚不清楚拜登的話能有多少成效。

當地時間2021年6月16日，瑞士日內瓦，拜登與普京在俄美峰會期間會晤。@視覺中國

指定保護對象的問題在于，它暗示其他領域都是攻擊對象——而無論如何，來自俄羅斯犯罪分子的勒索軟件攻擊都將繼續(xù)。在網絡世界，非國家主體在不同程度上充當國家代理人，規(guī)則應要求對其進行識別和限制。通行規(guī)則永遠不可能完美，必須伴隨著協商程序，建立警告和談判的框架。這樣的程序，加上強大的威懾力，也不太可能完全阻止俄羅斯的侵擾，但只要能降低其頻率和強度，就可以加強美國民主對此類網絡攻擊的防御力。

恩威并施: 使規(guī)范運轉起來

在網絡空間中，一種尺寸并不能普遍適用。一些與協調相關的規(guī)范或許可以同時適應專制和民主國家，但其他規(guī)范不能，例如美國國務卿希拉里·克林頓在2010年提出的“互聯網自由”議程。它呼吁建立自由和開放的互聯網。不過一組同心圓式的規(guī)范，也就是歐洲人稱為義務的“可變幾何”（variable geometry），仍然是可以想象的。像網絡安全專家羅伯特·克納克（Robert Knake）建議的，民主國家集團可以就隱私、監(jiān)控和言論自由等議題的相關規(guī)范達成一致，并給達到更高標準的國家以優(yōu)待，通過這種特殊的貿易協定使規(guī)范得以實施。特殊協定也向其他國家開放——只要它們愿意并且能夠達到更高標準。

在民主國家間，就這些議題進行外交也不容易，但這是美國戰(zhàn)略的重要組成部分。正如前五角大樓高級官員詹姆斯·米勒（James Miller）和羅伯特·巴特勒（Robert Butler）所說，“如果要美國的盟友和伙伴支持網絡規(guī)范，他們可能會更愿意支持對違規(guī)者施加成本，從而大大提高美國威脅的可信度、嚴重性（強加多邊成本）和可持續(xù)性。”

拜登政府正在努力應對這樣一個事實，即網絡空間領域給全球政治創(chuàng)造了重要的新機遇和薄弱點。國內的重組和重新設計必須是相關戰(zhàn)略的核心，但也需要一個基于威懾和外交的強大國際組成部分。外交部分必須包括民主國家之間的聯盟、發(fā)展中國家的能力建設，以及改良的國際機構。還必須包括規(guī)范的建立，以實現保護美國民主的舊玻璃屋免受互聯網時代新石頭摧毀的長期目標。

（文章原刊于《外交事務》（foreign affairs），小標題為歐亞系統(tǒng)科學研究會自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