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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東一高校老師體驗當外賣員,月送2000單掙7000多元
購入一輛摩托車,在外賣平臺注冊騎手。去年12月底,邢斌開始了為期一個月的外賣員體驗生活,直到大年初一送完最后一單,共計收入7000多元。身為山東臨沂大學文學院老師的邢斌,在這次體驗中感悟頗多。今年8月底,他在一次沙龍活動中分享了這段經(jīng)歷,主辦方將其自述文章《2022年冬,我在臨沂城送外賣》發(fā)布至社交平臺后引起熱議。
文章中,邢斌從講述自己的外賣經(jīng)歷逐漸深入到行業(yè)觀察,再到對現(xiàn)有身份的反思。本想通過這次體驗“恢復自己的良知和敏銳,從而更好創(chuàng)作文學作品”,邢斌卻認為這次體驗遠超自己的想象。
邢斌每天工作十幾個小時,行走3萬多步,爬110層樓梯,一個月內(nèi)送2000多單,有被顧客暖心舉動打動的時候,也有被無禮對待、努力維權(quán)的時刻。體會到外賣員的艱辛與不易,他想這是“給油頭粉面的內(nèi)心減減肥”,當然,更希望社會予以這個群體更多關注。
9月1日,邢斌告訴新黃河記者,日后體驗建筑工人、快遞分揀員等工作也在他的計劃之中。
體驗外賣員,送自己一份生日禮物
邢斌,1976年出生,山東青島人,西北師范大學文學碩士,目前是臨沂大學文學院一名講師,主要承擔的課程有中國現(xiàn)代文學、中國當代文學等。主要研究方向為中國當代詩歌。
寒假在即,又逢49歲生日到來。2022年12月底,邢斌收到了女兒送來的生日禮物。同時,他醞釀著送自己一份禮物——去體驗社會上其他工作??紤]到手續(xù)、考證等因素影響,邢斌放棄了網(wǎng)約車、貨拉拉司機這類工作,選擇注冊成為外賣騎手。因為自身有本職工作,他只好選擇兼職類。下載APP、線上培訓、花9000多元購買摩托車,邢斌在寒冬迎來了新的“身份”。
休息日從早干到晚,工作日早上跑幾個小時,然后晚上繼續(xù)干到凌晨。一個月的時間,邢斌送了2000多單,接觸了幾百個商家,敲響2000多個房門。平均下來每天騎摩托210公里、步行32000步、爬110層樓。身高178厘米,體重85公斤的他,一個月后體重降到78公斤。
在收入方面,邢斌總結(jié),每小時收入10元是常態(tài),每小時收入20元是極限。
平均每單3.5元,要取貨送貨2+3公里,取貨平均等5分鐘,騎車8分鐘,送貨進小區(qū)上門平均7分鐘,共20分鐘。1小時內(nèi)3單,共計10.5元。一次送3單,排列好次序,能節(jié)省1/3時間,但會被催。1小時送4單左右,收入15.75元。最大極限是一小時送5單,比較適用于午餐晚餐高峰時段,但也很難排列好次序不被催促,不過可以略微提升單位時間的收入,達到19.25元。
從邢斌在文章中展示的賬單來看,除了“有事喝酒”“家中有事回老家”,去年12月22日開始,他幾乎每天都會工作10多個小時,最多時從早上6時13分開始工作到第二天凌晨1時41分,送外賣19個小時,單日收入超400元。而據(jù)他介紹,回家最晚的一次是凌晨三四點鐘。此外,每天給摩托車加滿油箱需要25元,再加3元保險,這是他每天固定的支出。
一個月共計收入7000多元,單光買摩托就花費了9000多元,“才一個月而已,我沒想著要回本,連購買摩托車的費用也不夠的?!毙媳笳f道。
成為外賣員,做騎手冷暖自知
除了妻子、女兒以及幾位詩歌老友,邢斌并沒打算告知其他人自己做外賣員的經(jīng)歷。在他看來,這是“很小的一件事”。妻子雖然擔心其交通安全,但最終還是和女兒一起支持他。
在做外賣員的時間里,邢斌總是一路小跑穿梭在臨沂的各個小區(qū)內(nèi),做好了遇上熟人的心理準備。“我不怕尷尬,更多時候是因為一些不好的行為而傷心”。
邢斌在送外賣的過程中會遇到顧客要求把垃圾帶下樓的要求,如果拒絕,對方則會拿“好評”來威脅,盡管這并不在外賣員的工作范疇之內(nèi)。
最讓邢斌傷心的一次,是某天他同時接了兩單,按照平臺要求分配先給一家送去,再將一份水果撈送給旁邊一學校家屬樓的男孩?!拔以谌サ谝患业穆飞?,這個男孩就給我打電話,上來就破口大罵,問我為什么拐去其他方向?!毙媳笊宰鹘忉尯髵鞌嚯娫?,隨后來到他家門前,準備把水果撈掛在門把手上拍照時,這名十幾歲的男孩打開門并開始推搡辱罵邢斌,就連其父母也加入其中。
“我是教師,是一名教育工作者,我的很多學生也是中小學老師,看到這個男孩這樣,我還是挺傷心難過的?!毙媳笳f道。
當然,邢斌也遇上過難忘的暖心的慰藉。一個母親因為兒子半夜想吃餛飩點了外賣,收到后不僅向邢斌解釋,還特意打賞兩元;相公鎮(zhèn)的夫妻倆,怕邢斌半夜里找不著路,打著手電把他送到路口;還有一對夫妻,老人住在人民醫(yī)院五號樓,心腦血管疾病中心。因為把他們給老人訂的餐灑了一些,邢斌又買了一份送去。結(jié)果,他們把第二份餐的錢退給自己,又打賞了10塊錢。
觀察外賣員,探索制度機制
“可以觀察一下,燒烤攤前會有騎手相聚聊天?!毙媳笳f,因為燒烤易冷,一般外賣員到店之后,商家才開始做,這就給了從各處而來準備去向各處的外賣員聊天交流的機會。
邢斌曾看到過上海騎手日賺1000元的報道,也曾看過北京人社局一位副處長王林,親身體驗當外賣騎手,送餐12小時賺了41元的新聞。究竟哪個更真實,他在這一個月的體驗中找到了答案。
對于網(wǎng)絡上流傳的外賣騎手之間的惡性競爭,邢斌也表示,大家雖然會有一些小摩擦,但并沒有到網(wǎng)傳的程度。“更多時候,大家遇上困難還是會相互幫助的。曾經(jīng)就有一個同行告訴我如何才能進入不太容易進的小區(qū)”。
邢斌曾遇上一位66歲的外賣騎手,也曾見過三十幾歲年輕的女性騎手。在他看來,做外賣員是他們的生計所迫。但是反觀平臺制度,卻有很多不健全之處。
他在文中舉例剖析外賣平臺結(jié)構(gòu)、收益以及對外賣員的罰款、意外保險等內(nèi)容,并詳細介紹了自己一段申訴經(jīng)歷。
顧客投訴導致外賣員被罰款的現(xiàn)象比較普遍。但邢斌在文中曾提到,自己給顧客取餐,到餐廳等了半小時,菜還沒有做,期間與各方保持溝通。最后等了75分鐘,跟顧客商量,顧客非常理解,先點了收貨,讓他慢慢送。然而第二天還是被平臺發(fā)了警告,罰款200元。邢斌便一級一級申訴,但都顯示申訴無效,最后到第五級(最高級)總部市場部總經(jīng)理時,對方依舊說無法通過申訴,并反問:“你申訴了快一天了,有這時間,跑一天外賣,也快賺200塊錢了,為什么這么軸?”
邢斌表示這不是錢的問題,這名經(jīng)理發(fā)來一個15元的紅包,稱個人理解邢斌的經(jīng)歷,但不能取消罰款。
文中提到,“外賣公司總部一般把所有城市都分包給每個城區(qū)的運營商,然后運營商再次分包。騎手出車禍了,每天扣的3元保險(公司扣了60%,只把1.2元交給保險公司)提供最高6000塊錢的傷亡保險。不夠了,縣區(qū)運營商承擔。還不夠治病,縣區(qū)運營商直接跑路,你起訴都找不到人。起訴城市的運營商都起訴不了,外賣公司總部根本起訴不著,因為都是‘勞動外包’,它把自己早隔離出去了”。
記者檢索發(fā)現(xiàn),關于外賣員工作期間遭遇意外或致人傷亡的案例報道不在少數(shù)。北京福茂律師事務所主任時福茂曾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3元意外險是商業(yè)保險,其與國家強制的工傷保險不一樣。首先,3元意外險的賠償金較低。另外,3元意外險在外賣員第一單搶單成功之后才會生效,在此之前,盡管開始上班,但騎手出了事故是沒有保障的。在時福茂看來,這3元錢是勞動者個人出,賠付率又很低,他認為,注重外賣騎手的權(quán)益保護,是有利于行業(yè)長遠發(fā)展的必要之舉。
在與外賣員交流過程中,邢斌曾了解到建筑工人、快遞分揀員等工作的辛苦之處,他說日后一定找機會再作體驗。對于外賣員的權(quán)益,他始終保持關注?!八麄儯ㄍ赓u員)說,夏秋配送費會比冬季低一些,我看了下后臺,果然是這樣的”。
(新黃河記者:李巧妹)
- 原標題:山東一高校老師體驗當外賣員,月送2000單,掙7000多元
- 責任編輯: 房佶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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