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中央又接連幾次發(fā)報，建議四方面軍迅速行動，在5至7天內(nèi)占領隆德、靜寧、會寧、定西大道。因為胡宗南部隊很快就到了，再遲，一、四方面軍有被隔斷之虞。但就在部隊已經(jīng)開始行動時，張國燾卻搞出了一個“甘南風波”，導致精心策劃的戰(zhàn)役行動流產(chǎn)。

西北局在甘南岷縣三十里鋪舉行會議。會上，大多數(shù)同志都同意反復協(xié)商形成的中央部署，但在討論靜會戰(zhàn)役具體作戰(zhàn)方案時，張國燾卻認為北上是斷送紅軍，提出了一個西進計劃，要求四方面過黃河去青海、新疆，否定了中央戰(zhàn)略部署，也否定了剛剛做出的靜會戰(zhàn)役決議。

據(jù)開國上將、時任西北局組織部部長傅鐘回憶，[22]這次會上爭論十分激烈。陳昌浩與張國燾唱了反調(diào)，主張北上。朱總司令耐心地勸張國燾維護民主集中制的原則，不要個人推翻集體決議。張國燾成了孤家寡人，情緒很壞，說總政委不干了，作戰(zhàn)方案也不做了，帶上警衛(wèi)員離開總部。

圖9 傅鐘（1900-1989）

在這種情況下，朱總司令說：他不干，我們干吧，中央部署不可耽誤。他一方面領著參謀們做計劃并下達部隊，一方面組織指揮機關向北進發(fā)。根據(jù)會議通過的決定，向在漳縣前指的徐向前下達了《靜寧、會寧戰(zhàn)役綱領》，同時向中央報告四方面軍開始北上行動。

黨的領導是集體領導，黨委決策原則是少數(shù)服從多數(shù)，張國燾盡管是西北局書記，也只是平等的一票，他一個人不同意，或者他不干了，不妨礙多數(shù)委員形成決議。當然，這也是非常罕見的情況。

中央收到朱總司令的報告后，自然是高興的?；仉娞嵝?，[23]紅軍發(fā)展“重點在寧夏，不在甘西”，對胡宗南不易進行決戰(zhàn)，只是速進寧靜以西，占領廣大陣地，讓他展開筑堡（他們對付紅軍主要是用這一招），我們在70天內(nèi)逐步北移（因為渡黃河攻占寧夏，無造船把握，須待結(jié)冰，結(jié)冰要待陽歷12月份，還須70天左右），至12月，一、四方面軍各以一部拒止南敵（要是敵人追著屁股打，無法渡河占領寧夏），各以一部北進攻寧。還特別強調(diào)：在當前一瞬間，拒止胡軍把一、四方面軍隔開，又是決定一環(huán)。

事關重大，中央強調(diào)：“時間迫促，稍縱即逝，千祈留意，至禱至盼?！睍r間耽誤不起啊，一定要抓緊時間。都說重要的事情說三遍，事實上反復溝通已經(jīng)遠超三遍，我們講述刪繁就簡省略了許多。

中央的擔心不是多余的，張國燾并不甘心自己的意見被否定。

圖10 張國燾與毛澤東

據(jù)陳昌浩回憶：[24]命令下后，張國燾就知道了。他深夜3點多鐘找我來了，談了三點：一是我無權(quán)改變他的計劃；二是靜會戰(zhàn)役命令是錯誤的，今天革命形勢應該保存四方面軍；三是會合后一切都完了，要讓我們交出兵權(quán)，開除我們黨籍，軍法從事。說到這里就痛哭起來。我當時表示：誰有權(quán)決定，要看是否符合中央要求，而你的決定是錯誤的；必須去會合，會合后就有辦法了，分裂對中國革命是不利的。我們是黨員，錯誤要向中央承認，聽候中央處理，哭是沒有用。談到這里張國燾就走了。我以為他回去睡覺了，準備明天再去漳縣對向前說明。但哪知當天晚上他就連夜到漳縣去了。

朱總司令發(fā)出靜會戰(zhàn)役命令的第二天，接到張國燾從漳縣前指發(fā)來的電報，意思是反對靜會戰(zhàn)役計劃，停止待命，到漳縣面商。正在執(zhí)行靜會戰(zhàn)役命令北上的部隊，轉(zhuǎn)頭西進準備渡過黃河。張國燾還向有關負責人下達命令，所有未經(jīng)他簽字的電報“一定不準發(fā)出”。

據(jù)傅鐘回憶，[25]朱總司令見到電報大吃一驚，他想了好一會，決定一面電報中央，一面令部隊停止前進待命，又用電報通知已返回工作崗位的西北局委員火速去漳縣繼續(xù)開會。不想電報稿送到電臺，電臺拒絕發(fā)出，幾次派人做工作，答復還是不能發(fā)，不能違抗張主席的指示。朱總司令最后對傅鐘說：你是四方面軍的，又是西北局的組織部長，你出面吧，給他們講講組織原則。

傅鐘立刻就去電臺，為了緩和氣氛，先說了幾句閑話，然后才轉(zhuǎn)入正題說，有人要推翻岷州會議決議，總司令不贊成，要向中央報告，也要召集人繼續(xù)討論，這是關系紅軍前途的大事，也是關系黨的原則的大事，總司令有命令應該執(zhí)行，每一個共產(chǎn)黨員都要遵守黨的紀律和原則，維護黨的決議，下級服從上級，現(xiàn)在我代表西北局組織部問問大家，怎么辦？沉默了一會兒，電臺負責人王子剛首先站起來表態(tài)，這樣才發(fā)出電報。

朱總司令給中央的電報言簡意賅，講了三點：一是西北局通過之靜會戰(zhàn)役計劃正在執(zhí)行，現(xiàn)又發(fā)生少數(shù)同志不同意見，擬根本推翻這一原案。二是現(xiàn)將西北局同志集漳縣繼續(xù)討論，結(jié)果再報。三是我堅決遵守這一原案，如將此一原案推翻，我不能負此責任。

在大是大非面前，在關鍵時刻，朱總司令堅持斗爭，堅決維護黨中央的正確決策，彰顯了黨和軍隊高級領導干部的黨性原則和組織紀律性。

遺憾的是，接下來漳縣前指的會議，沒有擋住張國燾執(zhí)意西進。在張國燾一手操縱下，違背中央的既定戰(zhàn)略方針，否定了岷縣會議北上進行靜會戰(zhàn)役的正確決議，同意了西進計劃，四方面軍準備從蘭州以西的永靖、循化一帶渡黃河，向青海甘西進軍。

精心策劃的戰(zhàn)略計劃被否了，這樣的改變會帶來什么后果？馬上圍過來的強敵如何應對？內(nèi)部出來的問題如何解決？

偉大神圣的事業(yè)，不只要戰(zhàn)勝外部的兇惡敵人，還要戰(zhàn)勝來自內(nèi)部的各種挑戰(zhàn)，前進路上步步艱難吶！

[1]軍事科學院軍事歷史研究部著：《中國人民解放軍全史》第三卷，軍事科學出版社2000年版，第342-343頁。

[2]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毛澤東年譜（1893-1949）》上卷，人民出版社、中央文獻出版社1993年版，第528，532頁。

[3]郝建生編著：《西安事變前后的周恩來》，中央文獻出版社2003年版，第65-75頁。

[4]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毛澤東年譜（1893-1949）》上卷，人民出版社、中央文獻出版社1993年版，第534頁。

[5]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中央檔案館編：《建黨以來重要文獻選編（1921-1949）》第13冊，中央文獻出版社2011年版，第131-132頁。

[6]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中央檔案館編：《建黨以來重要文獻選編（1921-1949）》第13冊，中央文獻出版社2011年版，第124-125頁。

[7]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中央檔案館編：《建黨以來重要文獻選編（1921-1949）》第13冊，中央文獻出版社2011年版，第148頁。

[8]張迪杰主編：《毛澤東全集》第九卷，潤東出版社2013年版，第11頁。

[9]張迪杰主編：《毛澤東全集》第八卷，潤東出版社2013年版，第488頁。

[10]張迪杰主編：《毛澤東全集》第九卷，潤東出版社2013年版，第26頁。

[11]張迪杰主編：《毛澤東全集》第九卷，潤東出版社2013年版，第50頁。

[12]徐向前著：《歷史的回顧》，解放軍出版社2005年版，第493頁。

[13]馬秀山著：《西路豐碑——寧夏戰(zhàn)役與西路軍作戰(zhàn)研究》（征求意見稿），第78-79頁。

[14]《毛澤東軍事文集》第一卷，軍事科學出版社、中央文獻出版社1993年版，第574頁。

[15]軍事科學院軍事歷史研究部著：《中國人民解放軍全史》第三卷，軍事科學出版社2000年版，第345頁。

[16]中國人民解放軍歷史資料叢書編審委員會：《紅軍長征?文獻》，解放軍出版社1992年版，第1098-1104頁。

[17]《毛澤東軍事文集》第一卷，軍事科學出版社、中央文獻出版社1993年版，第578-579頁。

[18]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中央檔案館編：《建黨以來重要文獻選編（1921-1949）》第13冊，中央文獻出版社2011年版，第9-10頁。

[19]中國人民解放軍歷史資料叢書編審委員會：《紅軍長征?文獻》，解放軍出版社1992年版，第1109頁。

[20]馬秀山著：《西路豐碑——寧夏戰(zhàn)役與西路軍作戰(zhàn)研究》（征求意見稿），第86-87頁。

[21]中國人民解放軍歷史資料叢書編審委員會：《紅軍長征?文獻》，解放軍出版社1992年版，第1126頁。

[22]馬秀山著：《西路豐碑——寧夏戰(zhàn)役與西路軍作戰(zhàn)研究》（征求意見稿），第93-96頁。

[23]馬秀山著：《西路豐碑——寧夏戰(zhàn)役與西路軍作戰(zhàn)研究》（征求意見稿），第96-97頁。

[24]馬秀山著：《西路豐碑——寧夏戰(zhàn)役與西路軍作戰(zhàn)研究》（征求意見稿），第98頁。

[25]馬秀山著：《西路豐碑——寧夏戰(zhàn)役與西路軍作戰(zhàn)研究》（征求意見稿），第10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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