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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仲麟:再見了,所有的波音CEO!
米倫伯格:波音737MAX之罪(2015-2019)
如果從履歷來看,米倫伯格是個不折不扣的“老波音”了。米倫伯格在1985年大學畢業(yè)后進入波音工作,34年的時間里,他從一個底層工程師到波音軍工部門的項目經(jīng)理(參與了JSF項目,也即X-32),成為了波音防務部門的負責人并最終成為了波音CEO,可以說是一個經(jīng)典的“美國夢”成功案例。
這樣一位在波音黃金時期進入公司,且從基層一路奮斗到掌門人的老波音人,理應與華爾街的職業(yè)經(jīng)紀人不同。但米倫伯格成為CEO后,依然和前幾任一樣采取利潤優(yōu)先、股東優(yōu)先的策略。在2015年到2019年期間,米倫伯格每年都使用波音的現(xiàn)金流進行巨額股票回購和分紅,用于股票回購的資金高達346億美元。相當于整個波音787的研發(fā)成本。以空客的新機型研發(fā)成本(空客A350研發(fā)成本為110億歐元)來看,這些資金也足夠開發(fā)兩個全新機型了。更何況這些資金還不包括股票分紅金額。
回購與高額分紅在資本市場上的回報無疑是豐厚的,在2019年3月第二起737MAX墜機事故發(fā)生的前幾天,波音的股價達到了歷史最高位的446美元,而2015年8月時股價還是130美元。但正所謂命運中的一切饋贈都暗中標注好了價格,這樣的回報付出的卻是乘客安全的代價。
2018年10月印尼獅航JT610首起737MAX空難發(fā)生時,所有人第一反應這大概率是印尼獅航的問題。而明確事故原因是波音737MAX上的MCAS系統(tǒng)后,業(yè)界也普遍認為波音很快就能解決掉這個小問題,解決方案無非是一個軟件升級包。
而短短5個月不到,第二起737MAX空難發(fā)生了,同樣的機型,同樣的原因,同樣的墜毀模式。這時業(yè)界才意識到波音在這幾個月的時間里雖然制作了補丁包,但是并沒有發(fā)布并要求升級,波音在同一個溝里摔了兩次。
在埃航空難之后,米倫伯格向遇難者家屬道歉
“拔出蘿卜帶出泥”,737MAX全球停飛后,波音公司成為了輿論的焦點,其沉疴宿疾也逐漸被大眾所知。平心而論,波音的問題并不全是米倫伯格造成的,是日積月累的失敗決策最終使波音走入歧途。
但米倫伯格對737MAX危機的應對顯然是過于自信了,他認為737MAX很快就能復飛和恢復交付,讓工廠依然按照最大產(chǎn)能生產(chǎn)737MAX。為了安穩(wěn)股東和投資者,他仿佛無事發(fā)生一般,在危機發(fā)生之后的2019年6月花費26.5億美元進行股票回購,并且按照原計劃進行分紅。
但到了2019年底,737MAX復飛依然遙遙無期,數(shù)百架生產(chǎn)完畢又無法交付的飛機形成了嚴重積壓。米倫伯格不僅沒能解決737MAX危機,反而榨干了波音的現(xiàn)金流。2019年12月,在宣布737MAX停產(chǎn)之時,他也為第一次737MAX危機負責,黯然離任。
卡爾霍恩:并不成功的裱糊匠(2020-2024)
卡爾霍恩,這位曾經(jīng)的通用電氣副總裁接任波音CEO時,面臨著737MAX危機與新冠疫情的雙重挑戰(zhàn),可謂“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具備豐富金融背景的他接任后的首要任務,便是解決波音財務上的爛攤子。
波音總裁兼CEO戴夫·卡爾霍恩 圖自IC photo
雖然卡爾霍恩是一個相當成功的“裱糊匠”。在他接手波音之初,波音飛機嚴重積壓,現(xiàn)金流極度緊張,財務報表上大幅虧損;地緣政治原因又使得中國市場對波音幾乎完全關上大門。
在他的任內,737MAX恢復了全球飛行,成功獲得幾個大訂單也一定程度上消除了737MAX丑聞所帶來的負面影響。隨著舊金山峰會的召開,大門緊閉的中國市場在2023年底逐漸打開了一絲門縫。波音的股價從最低點的98美元恢復到了267美元??梢哉f卡爾霍恩這個裱糊匠已經(jīng)干得很出色了。
但同晚清的裱糊匠同行李鴻章一樣,卡爾霍恩再怎么努力裱糊也只能讓波音的表面變得光鮮,但其內里早已腐朽不堪。2024年1月5日,阿拉斯加航空1282航班的737MAX9艙門飛出后留下的窟窿,卡爾霍恩這次再也無法裱糊了。飛門事件后開展的排查證明了“沒打螺絲導致飛門”絕非個例,對波音的生產(chǎn)質量體系質疑也變得越來越多了。
第二次737MAX發(fā)生之后,公眾與客戶對波音的容忍力到達了極限。伴隨著熟悉的停飛排查與問題暴露,公眾發(fā)現(xiàn)波音壓根沒有“知錯就改”而是“一而再,再而三”地突破底線。本次737MAX9停飛事件的主要受害者美聯(lián)航取消了波音的737MAX10訂單,改為選擇空客A321NEO??紤]到美聯(lián)航與波音公司深厚的歷史淵源(美聯(lián)航前身為波音航空運輸),這可以說是“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高”了。
對卡爾霍恩來說,第一個爛攤子還沒擦干凈就來一個更大的爛攤子。一個裱糊匠裱著裱著出現(xiàn)個更大的窟窿,這是董事會所不能接受的。因此卡爾霍恩宣布即將辭職并不出人意料,而他沒有立即辭職則是因為董事會需要一些時間選擇新的接班人。
下一任CEO能否解決困境?
目前波音還在選擇新的CEO,包括以下幾個熱門人選:曾經(jīng)的波音副總與國防部副部長沙納漢、現(xiàn)任通用電氣CEO卡爾普、現(xiàn)任美國航空董事長史密斯。從其履歷不難看出,這些人全都是華爾街喜歡的職業(yè)經(jīng)理人,但他們真能解決波音的問題么?
在我看來目前波音有三大問題急需解決。首先,由于諸位前任的短視以及大量資金被用于股票回購,目前波音在市場需求量最高的窄體機上只能依靠臭名昭著的737MAX來支撐。原本計劃替代波音737的NMA項目已經(jīng)胎死腹中,而NSA項目目前連PPT都沒有。根據(jù)卡爾霍恩此前公布的情況,在2030年之前波音不可能啟動新機型的研發(fā)項目,因此機型斷檔必然發(fā)生,而機型斷檔導致無法和其他新機型競爭的問題關系著波音下一個十年的發(fā)展。
2024年1月18日美國阿拉斯加航空宣布繼續(xù)停飛波音737 MAX 9至21日 圖自IC photo
其次,連續(xù)兩次737MAX危機將公眾最后的信任消耗殆盡,現(xiàn)在波音已經(jīng)事實上面臨著“麥道時刻”。任何不利新聞(哪怕與波音無關)都會被牽扯到波音身上,帶來商譽的一落千丈與訂單的減少。而FAA的懲罰性減產(chǎn)措施讓波音的月產(chǎn)能從52架降低到38架,使得交付推遲不可避免并由此產(chǎn)生合同違約與罰款。這一情況顯然不是一朝一夕能改變的。
至于波音的生產(chǎn)質量問題,只能說“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自麥克納尼以來,波音“保交付節(jié)點,不保交付質量”的作風,以及為了降低人力成本無所不用其極的行事風格,讓波音那些依然認真負責的工程師所剩無幾。
在美國去工業(yè)化以及吸毒率居高不下的大背景下,能否獲得合格的產(chǎn)業(yè)工人也是個問題。這些問題不僅僅是波音的問題,同樣也是整個美國面臨的問題。目前波音準備將2005年由斯通西佛出售的威奇塔工廠(也就是勢必銳)收購以整合生產(chǎn)供應鏈提升質量,但能否如愿還有待觀察。
如果不能將上述問題解決,哪怕再次更換CEO也注定不會有什么大改變,他的結局終將是等待下一個丑聞爆發(fā)然后引咎辭職,就如他的眾多前任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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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責任編輯: 岳冠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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