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中國歷史研究院】

近日，某導(dǎo)演微博中提及孫元良，引起了網(wǎng)友的熱議。

在微博中，他貼出一張合影，配文：“1937年，全線潰退情況下、下令留守上海四行倉庫的中國國民革命軍第88師師長孫元良之子——xx先生！ ”

微博發(fā)出后，網(wǎng)友們紛紛留言，指出孫元良是個在戰(zhàn)場上習慣性臨陣脫逃的“飛將軍”“小戴宗”，并且因貪污好色等問題聲名狼藉。

歷史上的孫元良真的像網(wǎng)友們所說，是一個臨陣脫逃的“飛將軍”嗎？網(wǎng)友的疑惑主要集中在以下八個問題。

1、英雄將領(lǐng)？還是需“槍斃”的罪犯？

2、真“槍斃”？還是假問責？

3、堅守戰(zhàn)線，下令死守？還是他人死守，自己撤退？

4、“抗日英雄”？還是民族罪人？

5、得力將領(lǐng)？還是未部署便私自撤退？

6、忍痛奉命拋棄部隊？還是自己臨陣脫逃？

7、在棲霞山游擊？還是脫離部隊躲在使館？

8、嚴懲？還是假辦真放？

相信本文通過回答以上八個問題，會讓大家有一個答案。

孫元良（1904—2007），原籍浙江紹興，叔父為國民革命軍陸軍上將孫震，1904年出生于四川成都華陽。黃埔軍校一期畢業(yè)。曾任國民革命軍第88師師長、第22集團軍司令官、國民軍第5綏靖區(qū)司令官等職。

孫元良在晚年完成回憶錄《億萬光年中的一瞬》，從他自己的角度對當時的歷史時期進行了回憶。

而這本回憶錄的內(nèi)容卻與多年以來孫元良的官長、同僚、袍澤們生前發(fā)表的回憶文章內(nèi)容相去甚遠。這些當事人在回憶文章中，強烈譴責和批判了孫元良在關(guān)鍵時刻無視命令、拋棄袍澤、坑害友軍的行徑，他的黃埔同學(xué)曾贈言：成功雖無把握，逃跑卻有決心！

隨著包括當時往來電報在內(nèi)的一系列原始檔案近年來的逐步解密公開，當事人們和孫元良本人的說辭孰是孰非這一問題開始逐漸清晰起來。

1、英雄將領(lǐng)？還是需“槍斃”的罪犯？

北伐戰(zhàn)爭期間，蔣介石曾于奉新，在召集一師官兵的訓(xùn)話中提到孫元良的逃兵行徑：

“這次打仗，第一團孫團長沒有命令退卻，應(yīng)照革命軍的連坐法拿來槍斃。這次失敗，是我們革命軍最不名譽的一件事，也是北伐史上最恥辱的一頁。倘使第一師不退下來的時候，我們的戰(zhàn)事一定不會失敗。所以孫團長沒有命令，擅自退了下來，一定要按法槍斃。我們第一師從前是最光榮、最有名譽的軍隊，現(xiàn)在被孫團長個人毀壞，難道還能不槍斃他嗎？”

——《蔣介石假令槍斃孫元良》，楊天石《橫生斜長集》，天津：百花文藝出版社，1998年，第84-86頁。

4 日，又召集第六軍官兵和一師孫元良團全體將士訓(xùn)話，重申必須槍斃孫元良。兩次訓(xùn)話，第一次一小時，第二次兩小時，每次都慷慨激昂、聲色俱厲，聽者莫不怦然心動。

——《蔣介石假令槍斃孫元良》，楊天石《橫生斜長集》，天津：百花文藝出版社，1998年，第84-86頁。

此事發(fā)生在1926年，國民革命軍攻打江西南昌失敗之后。當時孫元良正在王柏齡的第一軍第一師，任第一團團長，臨時隨全師歸第六軍軍長程潛指揮。由于指揮失誤，江西軍閥鄧如琢和孫傳芳的援贛軍迅速由南北兩面合圍，以優(yōu)勢的兵力、火力反撲。

王俊、孫元良和敵軍甫一接觸，即向南昌西面的奉新地區(qū)撤退。

程潛感到孤城難守，下令放棄南昌。結(jié)果，第六軍和第一軍第一師都受到慘重損失。程潛剃須化裝，靠了江西老表的領(lǐng)路，才得以擺脫敵人。王柏齡和第一軍黨代表繆斌則下落不明。事后，孫元良團被程潛派駐奉新，向東警戒，掩護主力部隊集結(jié)，但孫元良卻拒不執(zhí)行命令，一聞敵訊，便繼續(xù)西撤。

10 月1 日蔣介石得悉南昌敗訊。2日，又接到加倫將軍報告，孫元良不守奉新，退至羅坊，并得悉王柏齡、繆斌逃避不歸。第一師是蔣介石的嫡系部隊，表現(xiàn)如此不濟，使蔣介石大為惱怒。3 日，蔣介石匆匆趕赴奉新，召集一師官兵訓(xùn)話，就有了上文中蔣介石痛斥代師長王俊指揮無方，并下令槍斃孫元良的訓(xùn)話內(nèi)容。

訓(xùn)話結(jié)束后，第六軍十七師有一個下級軍官一度以為孫元良已死，還曾經(jīng)寫過一篇追悼孫元良的文章，反映出蔣介石的訓(xùn)話和執(zhí)行軍紀所引起的震撼：

孫元良同志原是我第一師的一個團長，他現(xiàn)在已受連坐法槍決了，我以同志的資格追悼他幾句話。我們革命軍人是不怕敵人的，不怕死的，雖千軍萬馬的圍中還要殺條血路沖出去。你這樣的死，真是為你可惜。我們要曉得，敵人是怕革命的，他哪敢向我深入呢？查當日來奉新的敵人不上兩百，所有槍支不過數(shù)十支，以為他作一個很猛烈的進攻，被他騙掉了你的性命，我實在替你可憐。但是，你這一死，一面表示了我革命軍的連坐法精神，一面促起好多同志的奮發(fā)，總算說是死也值得?？晌一剡^頭來敬告我最親愛的同志們，我們的總司令說的，我不怕敵，敵必怕我；我們怕敵，敵必殺我。我們大家要緊記在心。

——《蔣介石假令槍斃孫元良》，楊天石《橫生斜長集》，天津：百花文藝出版社，1998年，第84-86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