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觀察者網(wǎng)專欄作者 孫太一】

新年伊始，美國的新一屆國會也開始運轉(zhuǎn)。不過，本該慶祝在中期選舉中翻盤奪回多數(shù)的眾議院共和黨卻在全球矚目下狼狽不堪。

原本躊躇滿志的麥卡錫估計自己也沒想到，一上來就輸?shù)袅说谝惠喐偁幾h長之位的投票——這樣的情況已經(jīng)100年沒有發(fā)生過了。

而早前19位反對麥卡錫的議員不僅沒有在第二輪讓步，還在第三輪統(tǒng)一行動以歸票，并額外獲得了先前投票給麥卡錫的弗羅里達州議員唐納德茲的加入。

為了鞏固唐納德茲的這第20票，在第四輪到第六輪的投票中，所有20票反對票都被歸到了唐納德茲身上，且原來投票給麥卡錫的另一位議員斯巴茨也放棄了對麥卡錫的支持，只投了“在場”。

可以說，麥卡錫這次是被自己人給坑了。共和黨這番內(nèi)斗，元氣損傷有多大？“百年一遇的政治僵局”又會對美國政治產(chǎn)生何種影響？

共和黨內(nèi)斗，麥卡錫撓頭（圖自美聯(lián)社）

共和黨右翼的崛起

其實2015年時，眾議院也曾出現(xiàn)過類似情況。前議長約翰·博納在右翼茶黨的壓力下被迫辭職，當時麥卡錫就想當議長，但右翼根本不接納他。最終，只有保羅·瑞恩能夠同時獲得兩翼支持，從而成為妥協(xié)選項，當上了議長。麥卡錫也因為這段歷史認為自己曾經(jīng)做出過犧牲和讓步，如今應該輪到自己了。

值得指出的是，當時共和黨有近60票優(yōu)勢的超級多數(shù)，而今天，麥卡錫最多只能失去4名共和黨議員的支持。當時的茶黨議員雖然人數(shù)也不少，但還沒多到今天這樣足以左右議長選舉和議程推進的情況。

極具諷刺意味的是，當今的狀況與麥卡錫的所作所為不無關(guān)系。

特朗普時期，麥卡錫為了討好各方，對極右翼政客包庇縱容。在“國會山暴亂”發(fā)生之后，雖然因為一時受到驚嚇而對暴亂者發(fā)表批評演說，但沒多久麥卡錫就又跑到海湖莊園與特朗普及其背后的民粹勢力打成一片，盤算著糊弄過去以在未來選舉時獲得他們的支持。

但事實是，麥卡錫及共和黨領(lǐng)導層終于在今日自食其果了。20名反對麥卡錫的共和黨議員中，有12位不承認2020年總統(tǒng)大選的結(jié)果，這群2020投票結(jié)果的抵賴者當前正在通過投票形式破壞共和黨的團結(jié)和麥卡錫的仕途。而且，反對共和黨建制派的勢力正在變得更具斗爭性，變得更團結(jié)一致。

麥卡錫的議長之位，更多是被自己作沒的。圖為2021年1月國會騷亂后，麥卡錫和特朗普在海湖莊園的合影

杜瓦杰定律與美國的“多派系”時代

政治科學不像自然科學那樣有那么多定律，而“杜瓦杰定律”則是為數(shù)不多的定律之一。簡而言之，就是法國政治科學家杜瓦杰認為，簡單多數(shù)、單一席位選區(qū)的選舉制度會產(chǎn)生兩黨制，比例代表、多席位選區(qū)則有利于產(chǎn)生多黨制、小黨派。

套用“杜瓦杰定律”，美國的簡單多數(shù)、單一席位選區(qū)選舉制度應該會更容易產(chǎn)生兩黨，因為小黨沒有生存的空間。哪怕出現(xiàn)小黨，理論上也應該向立場與他們接近的黨派靠攏，以實現(xiàn)多數(shù)，獲取真正的政治力量。

之所以最近100年美國國會都能順利讓多數(shù)黨一黨領(lǐng)導、且眾議院議長的選舉一輪就決定，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杜瓦杰定律”所維持的兩黨體系以及政黨本身的強大。美國的選舉制度天生就不利于極端黨派取得代表席位，除非他們所代表的群體在地理上極為集中。

但最近十幾年的最新狀況是，極端派在選舉中可以捆綁黨派上位，而一旦當選之后，則可以聚攏小派系自立山頭。這樣的狀況雖然之前就有，但此次因為共和黨的多數(shù)優(yōu)勢微弱，小山頭的政治力量便被放大了。也就是說，選舉時是兩黨，執(zhí)政時卻進入了“多派系”狀態(tài)。

多種可能展望

當前美眾議院已陷入僵局，因為議長無法被選出，各委員會的工作無法開展，國會的職員們甚至連自己的電腦都無法登入，因為議員們在議長被選出之前尚未正式宣誓就職，他們的團隊自然也無法開始正常工作。這使得整個眾議院仍然處于無序的癱瘓狀態(tài)。

麥卡錫派自然希望這樣的僵局能早早結(jié)束，通過威逼利誘，讓共和黨能圍繞在他的周圍。不過，麥卡錫之所以不愿意答應所有20人的訴求，一來是因為這些人中有一部分人并沒有具體的訴求，他們就是無論如何也不投麥卡錫；另外有一部分人有具體的未來黨內(nèi)初選如何進行或眾議院如何運作的規(guī)則訴求，比如只需要一位議員提出挑戰(zhàn)就可以啟動罷免議長的機制；剩下的一部分人有委員會的重要職位訴求或具體政策訴求。

因此，不斷進行多輪投票并不一定能讓麥卡錫最終勝出。麥卡錫可以不斷推動投票的前提是他可以逐漸讓一些議員回心轉(zhuǎn)意。但如果反對麥卡錫的陣營越來越壯大，那么可能會引起極為復雜而混亂的博弈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