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正式手段與非正式手段相結合

通常情況下，城管部門并不會突然采取集中整治行動，因為采取突然襲擊容易引起燒烤商戶的強烈反抗。因此，為了城管隊員的安全和社會穩(wěn)定，一般在聯(lián)合整治之前都會進行很長時間的宣傳與告知。通常，會采用兩種方式。

一種是正規(guī)方式。首先按照法律程序，給這里長期盤踞的燒烤攤販下發(fā)溫馨提示單，告知他們在此擺攤屬于違法活動，勸導他們離開。之后再給他們下發(fā)整改通知單，即要求他們在一定時間段內(nèi)進行整改。最后就采用聯(lián)合執(zhí)法方式。此過程完全按照法律規(guī)定程序進行，中間會有包括錄像等在內(nèi)留痕跡的方式，以保證整個程序的合法。

露天夜市占道經(jīng)營（資料圖）

另一種是非正規(guī)程序。當城管開始下放溫馨提示單的過程中，城管部門會與商戶談判，因為清場的底線已經(jīng)確定，所以談判的主要內(nèi)容就是城管領導告知這些老板：一是這是上面的指示，必須清場，是不可能改變的，讓燒烤攤販了解形勢。二是這項工作將由城管來做，但不是城管要整治你，所以也不要給我們添麻煩。三是告訴攤販大體行動的時間和人員，告訴他們這邊將動員大量城管，并且還有警察力量參與。目的是告訴攤販，不要反抗，如果反抗，他們不僅反抗不贏，反而會讓自己非常被動，可能面臨更加嚴重的處罰。

在這些情況說明之后，面對燒烤攤販商戶“要吃飯”的理由，地方政府一般會適當?shù)慕o這些攤販安排一些地方，當然，這些地方的生意往往都不太好，但這至少是城管部門在表示自己的誠意。此種城管與攤販的私下溝通在正規(guī)程序進行時，會進行多次，在私下溝通過程中，城管隊員也會不斷派人小規(guī)?！膀}擾”這些攤販，從一兩個人到三五個人，人數(shù)慢慢增加，頻率也逐漸增加，讓這些攤販感受到壓力，從而在心理上做好準備。

同時，城管也會給附近居民等打招呼，告知他們大體的行動，爭取他們支持，為行動提供環(huán)境準備。由此，當城管隊員、警察等大量人員到來的時候，周圍所有人（包括攤販）都知道城管要做什么，攤販只能在進攻與撤退之間做選擇，但因為有了前期準備，所以攤販一般也會明智的采用撤退的方式。

在一些情況下，城管部門也會酌情處理，給予商戶一定的協(xié)商空間，換取商戶對工作的支持。

例如，圖片中這家店是第一天開業(yè)，當隊員把店面圍起來準備把桌椅板凳往店里面搬時，店長立馬沖出來，把副隊長請到一邊，敬上一根黃鶴樓的煙，副隊長擺了擺手，表示自己不抽煙，店主懇請副隊長網(wǎng)開一面，今天第一天開業(yè)，以后絕對不往外擺。店主又請求了一會兒，副隊長說：“看到你是第一天開業(yè)，今天就網(wǎng)開一面，以后絕對不許，把電話號碼給我?！钡曛鞅阈α诵?，給了他，隨后隊員便撤離了。

（二）宣傳更換清潔爐具

面對群眾反映日益強烈的炭燒烤油煙擾民問題，一些地區(qū)也采取了其他方式，例如，一些政府決定出資為經(jīng)營燒烤的攤販將炭爐子換為燃氣爐或電爐。有一年，W市一個區(qū)為多個炭燒烤點位更換清潔能源爐具，累計補貼十多萬元。政府出資一是基于對弱勢群體的照顧，二是避免換爐中出現(xiàn)暴力沖突。

實際上，城管局為了換爐可謂費盡苦心，他們成立由城管局、街道辦、城管中隊隊員等組成的“幫教小組”，采取集中開會、一對一幫扶、牽頭人約談等方式，將工作落實到人，并要求隊員將政策宣傳到位，務必完成換爐工作。

但這項浩浩蕩蕩、費盡心力、政府出錢的工作并未實現(xiàn)預期目標。據(jù)燒烤攤販講電爐燒烤的東西不好吃，加之很多人原本就不愿換爐，有的人故意將新爐具弄壞，有的人干脆棄之不用，除少量覺得扔了可惜的攤販在使用外，街面上的炭火爐基本上全部復位。

當然，也有成功的案例。自2015年開始，淄博市下大力氣引導露天燒烤“進店、進院、進場”經(jīng)營，并加強油煙管理，使用環(huán)保爐具。由此，淄博燒烤開啟了規(guī)范化管理的品牌營造之路，并最終“火出圈”，成為網(wǎng)紅地標美食。

（3）空間疏導

在城市治理中，因為無法僅通過“堵”的辦法治理，所以需要通過疏導的辦法進行治理，地方政府劃定特定的空間作為夜市。夜市分成兩種：一種是廣場型夜市；另一種是道路型夜市。相對而言，廣場型更具優(yōu)勢，不擾民、不占人行道，且有市場的物業(yè)公司進行有序管理。

在D市，為了安置攤販，H區(qū)成立了兩個夜市，引進攤販50多家，這些攤販一部分是由城管引進，另一部分由物業(yè)招商引進。城管部門對于一些經(jīng)濟情況不太好的攤販，城管也會要求管理者對攤販的費用進行減免，這樣，這些攤販才會進去。

相對而言，設置夜市等疏導區(qū)是規(guī)范攤販問題的比較好的辦法。夜市等攤販集中的地方具備集聚效應，也能夠吸引攤販前去。同時，在夜市外面，城管部門加強管理，也能夠制造一種推力，而通過夜市與外面的攤販搶奪生意，導致外面攤販沒有生意，也會吸引外面攤販進入夜市，最后在馬路上剩下的往往只有少量攤販，這樣就更容易管理。

（4）時間管理

例如，一些地方變相允許燒烤攤販在晚上十點之后出來營業(yè)，通過這種妥協(xié)，尊重商戶和消費者的需求，用城管隊員的話說，“不能逼人太甚”“總要給攤販留口飯吃”。

尋求平衡，切勿“一刀切”

城市生活需要高品質，也需要煙火氣。城市的美好，一定是各美其美、美人之美，最終實現(xiàn)美美與共。

地方政府在整治燒烤問題總是會有各種各樣的復雜情況，這些情況如果讓地方政府進行鑒別，治理成本太高，也不可能做到。但如果統(tǒng)一的“一刀切”，雖然在管理上容易做到，但卻同樣會遇到很多社會問題。

在面對攤販時，地方政府必須保證大量社會弱勢群體的社會保障問題，如攤販家庭貧困是真實存在的情況，如果完全按照法律對他們進行取締，一是不可能真正取締掉他們，他們沒有生活來源，一定還會占道經(jīng)營；二是如果真的“一刀切”，則極有可能發(fā)生各種過激事件。

這也意味著，城市意味著復雜性，存在著多個利益主體，存在多種合理的社會需求。地方政府的治理要求簡單規(guī)范化的“一刀切”，但社會本身高度復雜，難以標準化，所以必須要在政府、市民、商家、攤販等多元主體之間尋求利益平衡，更加需要精細化治理，切勿“一刀切”。

本文系觀察者網(wǎng)獨家稿件，文章內(nèi)容純屬作者個人觀點，不代表平臺觀點，未經(jīng)授權，不得轉載，否則將追究法律責任。關注觀察者網(wǎng)微信guanchacn，每日閱讀趣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