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觀察者網 熊超然 編輯/郭光昊】

隨著亞太地區(qū)的15個國家于11月15日共同簽署RCEP協(xié)定，以及美國總統(tǒng)特朗普大概率將于明年1月20日后離任。過去四年間曾席卷全球的貿易保護主義似乎正在退潮，多邊主義合作再現曙光。

日本將于明年擔任全面與進步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xié)定（CPTPP）委員會輪值主席國。11月20日，日本首相菅義偉在一次視頻講話中表示，期待未來CPTPP的覆蓋范圍能夠擴大。

同日晚間，在亞太經合組織（APEC）第二十七次領導人非正式會議上，中方表示將積極考慮加入CPTPP。

中日兩國的一系列表態(tài)立刻引來外界關注。日本一向被認為是CPTPP目前的“牽頭人”。而與以往的“持積極開放的態(tài)度”相比，此次中方所表示的“將積極考慮加入”是又向前邁進了一步。

已加入RCEP的中國，未來是否會加入CPTPP？美國“退群”后，日本會如何回應中方近期的表態(tài)？在RCEP剛剛簽署后不久，人們又把目光聚焦在了另一項重要的區(qū)域貿易協(xié)定之上。

2018年3月8日，11國在智利共同簽署CPTPP 圖自新華社

CPTPP與RCEP

RCEP協(xié)定簽署完成后，國內外媒體廣泛報道，即便此前并不熟知，如今眾人也對其有了基本的了解。這是一個涵蓋東盟10國，以及中日韓澳新5國的區(qū)域自貿協(xié)定，也是目前全球最大、最具潛力的區(qū)域自貿協(xié)定，域內國家經濟規(guī)模及貿易量均占全球近三成。

而對于CPTPP，大家既耳熟又有些陌生。其實，它與奧巴馬政府時期所力推的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xié)定（TPP）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2005年，文萊、智利、新西蘭及新加坡四國協(xié)議發(fā)起跨太平洋戰(zhàn)略經濟伙伴關系協(xié)定（TPSEP）。后來，隨著美國的加入，這一原先不大的貿易圈的重要性迅速提高，到奧巴馬政府時期則已形成了TPP的概念。

然而到了2017年，特朗普在他正式就任總統(tǒng)的第一天就簽署了一項行政令“拋棄”TPP，美國也因此正式退出該協(xié)定。同年11月，TPP改組為CPTPP，除美國以外的TPP全體成員均在其中，主要由日本牽頭主導。從某種程度上來說，TPP可以和CPTPP劃等號。

從成員國構成來看，RCEP與CPTPP有著相當程度的重合度。在CPTPP11個成員國中，除加拿大、智利、墨西哥和秘魯外，其余7國均為RCEP成員國（日本、澳大利亞、新西蘭、新加坡、越南、馬來西亞、文萊）。

圖自央視新聞

然而，由于美國的“退群”，CPTPP的體量并不大。據公開資料顯示，于2018年12月30日正式生效的CPTPP覆蓋4.98億人口，協(xié)定簽署國GDP之和占全球經濟總量的13%，這些數據與RCEP相比有著較大的差距。

中國與CPTPP

在特朗普政府之前，美國在國際社會熱衷于大力推廣TPP，除了經濟因素以外，背后還有著重要的政治因素。

通過TPP協(xié)定的構建，美國試圖對區(qū)域經濟一體化施加影響力，并遏制中國的發(fā)展，這將在美國針對亞太地區(qū)的戰(zhàn)略中發(fā)揮了關鍵性作用。

若在以前的時空背景之下，中國難有加入TPP的可能性。但如今，CPTPP中所含有的“政治因素”已不再那么明顯，中國加入其中并非不可能。

香港《南華早報》今年6月曾發(fā)表一篇題為《中國與CPTPP：是時候重新考慮加入了嗎？》的文章，其中援引彼得森國際經濟研究所的研究數據稱，中國加入CPTPP后將為自身及現有成員國帶來巨大的經濟利益：貿易量將增長50%，全球收入將增長76.7％，達6320億美元。

文章指出，加入CPTPP不僅能增強中國經濟改革的信心，還將為中國創(chuàng)造強大的外部動力，以進一步融入區(qū)域經濟和世界經濟。同時，中國的加入對全球也極為有利。

文章稱，面對貿易保護主義盛行、中美發(fā)生貿易摩擦和世貿組織（WTO）遭遇危機等事件，中國加入CPTPP能夠為這些問題提供解決之道。一方面，CPTPP這一貿易圈的體量將進一步擴大，使之成為全球主要貿易國的交流對話平臺；另一方面，中國自身在國際上的“大國擔當”將得以展現。

中國表示愿積極加入，日本如何接招？

自美國退出談判后，日本在推進CPTPP的問題上有著很大話語權。而最近幾天，中日兩國出現了一系列密集表態(tài)。

11月19日，中國商務部發(fā)言人高峰重申，中國對CPTPP持積極開放態(tài)度。

11月20日早些時候，日本首相菅義偉釋放信號，表示希望CPTPP擴容。路透社注意到日本首相菅義偉當天在給APEC工商領導人對話會預先錄制的視頻講話中表示，日本期待借由RCEP早日生效和穩(wěn)步執(zhí)行以及擴大CPTPP，促進“亞太自貿區(qū)”的實現。

視頻截圖

路透社報道截圖

菅義偉的表態(tài)并沒有具體指向，但路透社認為其中有回應中國和英國的意味。今年早些時候，脫歐的英國也曾表示有意加入CPTPP。

20日晚些時候，路透社又將此事與王毅下周的訪日行程聯系起來，向中國外交部提問：王毅此行“會不會同日方討論有關中國加入CPTPP的問題？”

對于中國愿積極加入CPTPP這一問題，日本廣播協(xié)會（NHK）21日報道時引述了一位不具名外務省官員的看法，這也是目前日方唯一來自官方的表態(tài)。該官員表示：“我們說過，對于能滿足關稅、貿易規(guī)則等這些CPTPP高標準的國家和地區(qū)而言，CPTPP是開放的。但是中國是否能滿足所有標準？現在存在各種各樣的看法。”

雖然不能指望日本官僚在第一時間能做出什么積極表態(tài)，但不得不說，這番表態(tài)非常含蓄且曖昧。

其實，對于日本這種曖昧的態(tài)度，中國早已注意到。

10月31日，中國商務部原部長陳德銘在第十五屆清華大學公共管理高層論壇上發(fā)言時表示，雖然目前外界都認為日本在CPTPP中起著牽頭領導作用，但實際上日本并不認為自己是“老大”，它只是美國在CPTPP中的“看守人”，未來必要時，美國仍可能重返CPTPP。

陳德銘在第十五屆清華大學公共管理高層論壇上發(fā)言 圖自清華大學新聞網

陳德銘認為，對于中國是否能夠加入，日本目前對此的態(tài)度是“曖昧的”，討論這一問題，需要研究清楚日本與美國之間的“默契”以及新首相菅義偉的態(tài)度。

日本在回應中方這一表態(tài)前，勢必要權衡美國因素。拜登是否會如以往一樣，迅速推翻特朗普政府的決策，決定重返CPTPP？目前來看，并不明朗。

《外交學者》雜志（The Diplomat）11月16日報道，美國國際戰(zhàn)略研究中心（CSIS）的智庫學者邁克爾·格林（Michael Jonathan Green）認為，在今年的總統(tǒng)大選中，拜登之所以能在密歇根州、賓夕法尼亞州等老工業(yè)地區(qū)擊敗特朗普，就是取得了不少藍領工人的支持。美國國內的產業(yè)工人多數對多邊自貿協(xié)定持反對態(tài)度，因此拜登至少在短時間之內不會冒險重返CPTPP。

日本發(fā)行量最大的《讀賣新聞》表示，特朗普政府當年一手推動美國脫離TPP談判，而目前拜登團隊也還沒有明確表示是否會回歸。對于目前主導CPTPP的日本而言，今后恐怕將在中美夾縫之間，被迫艱難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