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須評估俄羅斯重新崛起進程的對華影響

由于戰(zhàn)爭淬煉，俄羅斯內在機能和潛力被進一步激發(fā)，使得俄羅斯的發(fā)展方向和道路產生了革命性變革。

首先，俄羅斯軍工制造業(yè)迅速崛起。俄羅斯的國防開支在其國內生產總值的占比已升至7.5%。2023年俄工業(yè)生產增長3.6%，制造業(yè)增長7.5%，固定資產投資增長10%。2024年3月俄羅斯制造業(yè)PMI為55.7%，已經連續(xù)23個月位于榮枯線上，漲勢強勁。

其次，金融體系與西方形成切割、能源資源形成獨立版塊、科技發(fā)展重新梳理自己流派等新形態(tài)正在形成。俄羅斯有效的反制裁、去美元化行為，為其他國家擺脫美國霸權提供了啟示與借鑒。

最后，經濟軍事化倒逼俄羅斯不斷優(yōu)化全球資源配置，協(xié)調國家與市場、能源與經濟、東方與西方的結構矛盾，自21世紀初提出“向東看”以來真正開啟并全面落實東向戰(zhàn)略，加強對中國、印度、東盟之間的深度經濟合作。

由此看，在短期內，俄羅斯經濟增長仍是面臨不少困難與挑戰(zhàn)。但正如筆者此前多篇文章里分析的，從長時段看，俄羅斯重新崛起是高概率的事件。

對此，需要重新評估“轉段期”的俄烏沖突會對中國的影響。

第一，俄羅斯對中國依賴程度進一步加深，中國對外交往進入“俄羅斯機遇期”。

中俄經貿合作優(yōu)勢凸顯。俄聯(lián)邦海關總署數(shù)據顯示，俄羅斯2023年的對外貿易總額為7101億美元。其中，亞洲占51%，歐洲占23%，中東占11%。獨聯(lián)體國家占8%，美國占4%，非洲占3%。

西方國家已不在俄羅斯的主要貿易伙伴名單中，而中國則連續(xù)14年成為俄第一大貿易伙伴國，貿易額高達2401億美元，占俄對外貿易額的33%，是第二名印度的3.7倍，是第三名土耳其的4.2倍。俄羅斯“向東看”由口號、設想正式轉化為了現(xiàn)實、行動，而中國對此發(fā)揮了引領性作用。

中國是俄羅斯的關鍵政治對話者，更是最重要貿易伙伴，中國正面形象在俄羅斯社會空前提升，在俄中國人時刻能感受到來自俄羅斯的友好態(tài)度。在俄羅斯各大城市的機場、主要旅游景點，處處都有中文標識。多項調查顯示，中國是俄羅斯人認為對外關系最友好的國家。

此外，當前俄羅斯對華開展經貿合作的意愿空前強烈，訪問中國的貿易團、投資團絡繹不絕。在俄羅斯機場、酒店、餐飲，經?？梢钥吹街形臉俗R。

第二、“轉段期”的俄羅斯為人民幣國際化提供市場。

“轉段期”的俄羅斯為人民幣國際化提供良好的交易市場與支付環(huán)境。

據俄羅斯央行數(shù)據顯示，2024年初，人民幣在俄羅斯貿易出口結算中占比達34.5%，在進口結算中占比達36.4%，分別是兩年前的85倍和7倍之多。俄外長拉夫羅夫3月稱，當前中俄貿易幾乎全部都實現(xiàn)了去美元化的結算。2023年中俄超過90%以上的油氣交易使用兩國本幣結算，其中約40%油氣銷售使用人民幣結算。在當前有利情況下，中國應創(chuàng)造條件，趁勢而為，積極與俄方討論本幣互換途徑，打開人民幣國際化的關鍵突破口。

第三、進入“轉段期”的俄羅斯需要中國參與引導。

俄烏沖突后，俄羅斯各領域的廣泛變革使其外交政策發(fā)生結構性轉變，中國地位凸顯。在2023年3月普京批準的《俄羅斯聯(lián)邦外交政策構想》中，中國排第三位，僅次于前蘇聯(lián)近鄰國家和北極，歐洲地區(qū)及美國在的地位落至倒數(shù)第二，僅高于南極。中國在俄羅斯外交中的地位，也從一個遠離西方世界的邊緣國家，真正轉變?yōu)橐粋€自給自足、具有開拓精神的國家。

由于俄烏沖突前，俄羅斯對歐洲和美國仍抱有較大幻想，突然的轉向使其有些“手足無措”、“發(fā)展無門”，其獨立發(fā)展和重新崛起需要外部牽引力，而中國憑借其在俄羅斯政治、經濟、社會等領域的優(yōu)勢，成為俄羅斯的最佳選擇。

中俄兩國元首外交成果顯著，頂層設計完備。但兩國關系依然存在“上熱下冷”、“政熱經冷”等問題，若解決以上問題，雙邊外交與經貿發(fā)展將進一步釋放巨大潛能。

普京連任后將中國作為第一個出訪國家，此次訪華正值第八屆中俄博覽會與第三十二屆哈爾濱國際經濟貿易洽談會在黑龍江哈爾濱舉行之際。圖源：IC photo

（三）推動中俄進一步合作

正如筆者在2023年第4期《中央社會主義學院學報》中的長篇學術論文《重新發(fā)現(xiàn)俄羅斯 務實推動中俄合作——基于俄羅斯21個城市深度調研的報告》所呼吁的，中國應積極主動引導俄羅斯未來重塑過程。如果中國能夠大量參與未來俄羅斯的重塑，那么，三、四十年后的俄羅斯定會有更好的中國印象與對華情結。對此，筆者要繼續(xù)建議：

第一，中國應加大對俄經貿投資。從投資規(guī)模來看，中俄雙邊投資規(guī)模非常有限。近年來，中國對俄直接投資流量規(guī)模呈現(xiàn)緩慢下降趨勢，2022年中國對俄投資不及中國對外投資總量的0.3%。俄羅斯對華投資規(guī)模更是微不足道，2022年雖然同比增長了300%，但仍僅有4000萬美元，約占中國吸引外資的0.02%。目前，俄羅斯對吸引中國企業(yè)投資表現(xiàn)出空前熱情，出臺了大量措施與承諾，這對中國企業(yè)應是重大的新機會。

第二，中國技術和企業(yè)應抓住時機進入俄羅斯市場。俄烏沖突后大量歐美企業(yè)退出俄羅斯市場，西方制裁逼迫俄羅斯經濟尋找“技術替代”，中國技術可抓住時機進入。中俄雙方在金融合作、數(shù)字經濟、基礎設施、人工智能、5G建設、農業(yè)出口等諸多領域合作潛力巨大。

第三，推進中俄金融合作，加速解決結算問題。正如筆者所在機構近期發(fā)布《創(chuàng)建新通道：中俄雙向投資現(xiàn)狀、挑戰(zhàn)與建議》報告所稱，截至2024年3月底，中俄80%的支付結算業(yè)務被迫暫停，嚴重影響了正常的中俄貿易合作往來，因此，當務之急是盡快構建支付結算新通道，解決對金融機構的二級制裁威脅。

中俄兩國金融合作配套機制尚不完善，缺乏高效可行的結算渠道，這導致兩國跨境收支總額不高，本幣結算增長非常艱難。雙方應摒棄偏見，積極推動金融信息溝通、監(jiān)管合作與規(guī)則對接，采取措施建立本國貨幣結算渠道，切實推進人民幣國際化進程。

第四，重建社會與經濟互信，主動引領俄羅斯未來重塑。雙方執(zhí)行層面應增加互通互信渠道以解決“上熱下冷”問題，杜絕“走過場式調研”，雙方在經濟、金融、人文、社會、農業(yè)、能源等領域合作，均與當下兩國政治高度戰(zhàn)略互信存在差距，潛力巨大。對此，2024年5月中旬，筆者所在機構推進中俄政治領導力國際研修項目將做出一些嘗試。

第五，軟化俄羅斯“民族性”，強化中俄“兄弟情”。自然條件與國民教育的雙重加持，使得俄羅斯民族戰(zhàn)斗特性凸顯。俄羅斯人有“天然優(yōu)越感”，中國要理解這種民族自豪感，通過拓寬雙邊交流渠道軟化俄羅斯的“民族性”，強化中俄“兄弟情”，為推進雙邊務實合作消除誤解，打消疑慮。

（作者分別是中國人民大學重陽金融研究院執(zhí)行院長、國際部項目主管、實習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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