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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鋒:今年中美宏觀政策完全反向而行,這極為罕見
【導讀】 3月15日,北大國發(fā)院舉辦了主題為“中國經濟觀察第60期·兩會解讀與中國經濟前景”的專題研討會。下文由北大國發(fā)院整理自盧鋒教授在會上的演講,題為“疫情期中美經濟鏡像關系”。
盧鋒:
這里“鏡像”一詞,是對比較差異或反差的一個形象表述。21世紀初年我國開放經濟強勁增長,多年國際收支雙順差與美國貿易逆差擴大形成反差現(xiàn)象引發(fā)學界廣泛關注,筆者2008年有篇題為“中美經濟外部不平衡的‘鏡像關系’”的論文分析這個問題。
近兩年多,中美經濟形勢在更大范圍呈現(xiàn)鏡像關系,不僅表現(xiàn)為疫情期外部不平衡的對稱性擴大,也體現(xiàn)為兩國經濟增速、總需求結構以及通脹形勢的反向比較特征,彰顯兩國經濟互補性以及疫情防控和宏觀政策差異對經濟影響。
下面先觀察兩國經濟反差鏡像的多方面表現(xiàn),但側重從疫情防控與宏觀政策特點方面分析其雙重成因,最后討論這方面觀察對理解目前國際經濟一些現(xiàn)實問題的啟示意義。
2021年11月,卡車排隊等待進入加州奧克蘭港口貨運碼頭。2022年美國經濟增長預期下調至4%。圖自美聯(lián)社
中美經濟鏡像關系表現(xiàn)
觀察比較疫情期中美兩國宏觀經濟形勢,幾方面比較特征形成系統(tǒng)反差或鏡像關系。
一是兩國經濟增長呈現(xiàn)比較特點:2020年受疫情沖擊同時大幅收縮時,中國相對降幅較小而美國跌幅更大;2021年兩國經濟反彈時,中國經濟增長絕對水平顯著高于美國,但是相對回升幅度較小而美國較大。
下圖數(shù)據(jù)顯示,2020年美國經濟錄得-3.4%戰(zhàn)后最大跌幅,中國經濟增速回落到2.3%仍保持正增長。部分受基數(shù)效應作用,2021年我國GDP增速反彈到8.1%,比上年增速提升5.8個百分點,然而比疫情前十年增速均值僅超出0.4個百分點,相對提升幅度為6%。
作為比較,2021年美國經濟增速回升到5.7%,絕對水平顯著低于中國,不過相對其上年-3.4%增速提升9.1個百分點,另外與其疫情前十年均值比較相對提升1.53倍。
總之去年我國經濟增速絕對水平顯著領先,不過增長低于年初市場預期,與美國比較也有弱勢之處。
二是兩國生產和消費復蘇程度的比較差異。在疫情沖擊下經濟大幅收縮后不久,中美生產和消費都快速恢復,但是供求兩端復蘇程度呈明顯反差。以工業(yè)生產作為供給端代表,中國復蘇很快而美國大尺度滯后。下面左圖顯示,以疫情前2019年1月基期為100,到2021年底中國工業(yè)生產指數(shù)上升到118.8,三年平均增速近6%。美國該指數(shù)到2021年底僅為98.8,尚未完全恢復到基期水平。
然而需求側商品零售復蘇則是美國快而中國緩:下面右圖顯示美國商品零售指數(shù)2021年底已增長到125.6,三年平均增長7.9%;同期中國商品零售指數(shù)增長到114.3,年均增長4.6%,大幅低于美國。
三是中國貿易順差增長與美國貿易逆差擴大的外需變動反差。與開放宏觀經濟自發(fā)調節(jié)邏輯相一致,上述生產與消費反差折射的兩國供需不平衡矛盾,通過貿易活動反向規(guī)模擴大得到自發(fā)調節(jié)。美國表現(xiàn)是貿易逆差擴大,擴大供給彌補國內供不應求缺口。
下面左圖美國數(shù)據(jù)顯示,2019年貿易逆差為5963億美元,2020年增加到6512億美元,增長了549億美元;2021年進一步上升到9159億美元,增長2647億美元;兩年共增長3196億美元,年均增長1598億美元,相當于這兩年美國GDP均值0.73個百分點。從國民經濟核算角度看,逆差增長對總需求增長負貢獻應是疫情前的數(shù)倍。
我國疫情期外貿動態(tài)調節(jié)國內供求不平衡情況正好相反:2020-2021年我國外需對GDP增量的年均貢獻率超過22%,與疫情前十年該指標平均值-2.1%負貢獻率幾近霄壤之別,顯示我國近來宏觀經濟內需不足和供大于求矛盾,通過擴大凈出口和外需增加得到合意調節(jié)。
另外,上面右圖顯示疫情期中美雙邊的貿易不平衡規(guī)模也顯著擴大,初步統(tǒng)計顯示兩年中國對美順差總計7142億美元,年均3571億美元,比疫情前2015-2019年的均值2824.8億美元增加了約21%。
四是兩國通脹表現(xiàn)反差。與兩國總需求增長相對態(tài)勢相一致,疊加某些特殊因素例如豬肉價格周期對我國消費物價影響,2020年兩國消費物價共同回落背景下中國通脹水平顯著高于美國,但是2021年美國通脹大幅飆升時我國消費物價顯著走低,美國高通脹與我國消費物價低位形成反差。
下圖數(shù)據(jù)顯示,2020年中美消費物價都經歷先升后降過程,但是中國消費物價在2019年底基數(shù)較高,加上豬肉價格大幅上漲近50%,因而全年消費物價增速為2.5%,顯著高于美國的1.2%增速。2021年我國消費物價月度數(shù)從年初零值上下低點波動回升,但是全年增速0.9%反而顯著低于2020年,也低于疫情前五年2%的均值,可以說邊際存在類通縮壓力。
美國2021年CPI年度增速達到4.7%,今年1-2月仍持續(xù)飆升。具體看消費物價月度增速,2021年初延續(xù)2020年4-5月份回升走勢,年中超過5%提示已出現(xiàn)顯著通脹,年底達到7%幾十年未遇通脹,今年2月進一步攀升到7.9%高位。
另外G20成員國通脹比較特點也呈現(xiàn)2021年中美通脹反差。上面右圖報告2021年G20成員國CPI增速以及G20、OECD和全球CPI均值,可見美國4.7%全年漲幅在在G20發(fā)達國家成員中漲幅最高,比主要發(fā)達國家中漲幅第二的加拿大3.4%高出近四成,也少見地高于G20、OECD和全球CPI均值。然而中國0.9%消費物價年度增速在G20新興經濟體成員中漲幅最低,在所有G20成員中僅次于全球范圍內持續(xù)通貨緊縮標桿國日本。
鏡像表現(xiàn)的雙重根源
為什么近年中美經濟增長、產銷關系、外部平衡和通脹形勢出現(xiàn)反差和鏡像關系?
近年中美經濟面臨最大環(huán)境變異是新冠疫情大流行沖擊,共同背景決定兩國經濟運行呈現(xiàn)某些類似表現(xiàn),如宏觀經濟關鍵指標都經歷V型波動,宏觀部門都出臺超常干預措施應對等等。但是中美具體國情與決策思維不同,疫情防控策略與宏調政策表現(xiàn)出深刻差異,對兩國經濟反差鏡像具有重要解釋作用。
標簽 中美宏觀經濟- 原標題:盧鋒:疫情期中美經濟鏡像關系 本文僅代表作者個人觀點。
- 責任編輯: 朱敏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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